医院终身教授、皮肤性病科主任医师朱学骏,近日荣获首届“精诚医者”。
“耄耋之年,仍在门诊病房;白发苍苍,还在创造希望。这一生,与不可能较量,为无数生命的黑暗,点亮一盏倔强的烛光。他们的胸前,挂着一枚勋章:仁心大道、笔直宽广,白衣飘飘、为人榜样。书写着医者之大,传扬着博爱馨香。”
1月14日举行的中国首届“精诚医者”大型颁奖典礼上,26位获奖医生以生命的名义、仁心医术的情怀,诠释“医者”的力量。其中,最受瞩目的一组获奖嘉宾,平均年龄79岁,仍旧奋战在医疗一线。朱学骏就在其中。
而在年第五届首都十大健康卫士颁奖典礼上,朱学骏还得到过另一份颁奖词:“在专业领域,他是行业泰斗,德高望重;在百姓眼中,他是一位博学的老者,风趣幽默,和蔼可亲;你看到的,是他每天坚持在线回答患者的微博问题,而你看不到的,则是他将毕生所学毫无保留、不计回报地奉献给了这个世界。”
朱学骏教授就是这样一位有着不同侧面的长者。
临床医学专业首届
六年制的一名新生
◆◆◆◆
朱学骏生于医生世家,父亲也是一位优秀的皮肤科大夫。他抱定“轻则解除疾苦,重则挽救生命”的信念,认定“当医生虽然辛苦,但我从小就愿意学医”。年,高中毕业的朱学骏从上海来到北京,成为北京医学院(现北京大学医学部)临床医学专业首届六年制的一名新生。北医校园严谨、求实的学风,让朱学骏对医生这一职业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当医生是一个漫长的过程,没有任何捷径可走,必须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才能给病人带来安全感。”
年,朱学骏毕业分配到医院(医院)皮肤科。医院是国内最早设立的西医皮肤科之一,收治的大多是大疱病等重症皮肤病患者,病房里常常是“万疱齐发”。朱学骏有幸跟随我国皮肤性病学奠基人胡传揆教授和王光超教授等老前辈,感受并承袭他们的高尚医德和精湛医术。
朱学骏回忆起前辈对他的严格要求和悉心培养,总说:“我是幸运的!”他说,“年,由于历史的原因,身为北医校长的胡传揆下放到我科。作为科室的新成员,胡院长对我倍加关心。特意从医科院皮肤病研究所请来免疫学专家李恒英教授,整整两年,对我进行手把手的传授,为我一生的研究工作奠定了坚实基础。与胡老的高瞻远瞩相比,王光超教授则以严谨治学、一丝不苟、平易近人、待病人如亲人,对我产生了深刻的影响。王光超教授亲自带着我们给患者换药,对每个皮损部位涂药都要反复揉擦。总记得王教授要求‘给患者上药,每个皮损上要揉够50下!’还记得曾在王光超教授的指导下,一起为体无完肤、散发恶臭的大疱病患者换药。有时,一次换药就是3个小时,走出换药室常常是周身湿透,强烈的视觉及嗅觉冲击连饭都不想吃。”
首批公派出国的访问学者
◆◆◆◆
年2月,朱学骏作为最早一批公派出国的访问学者,到美国纽约大学医学院皮肤科作为期两年的学习。师从国际著名大疱病专家J.C.Bystryn教授及美国科学院院士、著名免疫学家I.Gigli教授。临回国前,国际皮肤病理学泰斗阿克曼教授邀请朱学骏去他的病理室学习三个月。“当时,我留学已满两年,为此还向国内打了报告,获得同意后就去了阿克曼教授那里。那是我第一次接触到世界级的病理大师。”忆及当初,朱学骏依旧印象深刻。
年5月,朱学骏回国,同时他还为国内皮肤科界带回了一个大惊喜——美国皮肤科代表团,这其中就包括世界级皮肤病理大师——阿克曼教授。
阿克曼教授在中华医学会礼堂做了两天学术演讲,朱学骏为其做了全程翻译。当时的听众都觉得,在中国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精彩的皮肤病理演讲。应国内皮肤科同道要求,朱学骏花了近半年时间,反复听演讲录音,最终将这场讲座翻译整理成文字。
从年开始做皮肤病理的全国巡讲,朱学骏成了阿克曼理论的传播者。年九江的全国皮肤病理班,朱学骏计划全面介绍阿克曼教授“结构型式分析的理论”,这需要他一个人讲六天课。开课前他连续备课三个月,过劳使他肝功出现了明显异常,朱学骏向学习班组织者提出延期举行的建议。“那怎么行!多人报名,你一定得来。”最终,他讲两天休息一天,坚持完成了病理班的授课。虽然这样,朱学骏记住的却是满满的感动:“早晨8点开始上课,许多学员连早饭都顾不上吃,7点钟就跑到教室去占座位。”回到北京后,他整整休息了半年,身体才彻底恢复。但始于年的这场病理风暴,大大推动了我国皮肤病理的发展步伐。
为了更好地普及皮肤病理学,年朱学骏根据阿克曼教授的理论编写出版了《皮肤病的组织病理学诊断》,该书于1年出版了第二版,后又出版图文并茂的第三版。为培养更多后备人才,从20世纪80年代开始,朱学骏每年举办皮肤病理培训班,深受欢迎。随着教学设施的现代化,每班招收30余名学员,每年举办2-3期,但仍不能满足广大临床医生学习皮肤病理的需求。
在国际顶级医学杂志
《柳叶刀》发表论著
◆◆◆◆
朱学骏好钻研,凡事喜欢追根刨底。年,医院皮肤科连续接诊了两位病情十分特殊的患者。一位是刚过而立之年的男性,全身皮疹,口腔、眼和生殖器黏膜溃烂,伴有发烧,体重下降,此前一直按药疹进行治疗但收效甚微,生命垂危。另一位是年仅18岁的山东小伙,病情也极为相似。
此前,朱学骏从互联网上对副肿瘤性天疱疮(PNP)有所了解。这是一种致死性自身免疫皮肤病,年由美国医生首先发现,但国内还未见报告。他高度怀疑两位患者患上了这一疾病。经过详细检查,均在腹部发现了肿瘤。手术切除肿瘤后,患者皮疹逐渐消退,并得以康复出院。
在国内首次发现副肿瘤性天疱疮病例后,医院皮肤科又陆续收治了好几例这样的患者。患者切除肿瘤后,皮疹均明显消退。连续6名患者在术后6-8周都出现血清抗体下降,且血清抗体下降与免疫球蛋白半衰期一致的特殊现象,这引起了朱学骏的注意:“抗体会不会是由肿瘤细胞产生,而不是人体自身免疫系统产生的呢?”
“做科研就跟打仗一样,要集中优势兵力重点攻关。”朱学骏带着王亮春、王京等博士生由此开始了艰辛的科研探索。经过反复实验,通过分离、培养肿瘤细胞,他们在浓缩的肿瘤细胞上清液中发现了与血清中相同的抗体;将肿瘤“打碎”后用流式细胞仪进行分析,发现肿瘤主要由B细胞组成,这说明肿瘤细胞有产生抗体的物质基础。
经过两年多的深入研究,朱学骏关于肿瘤细胞产生抗体的假设得到证实,在PNP发病的自身免疫机理研究中取得了重大突破,相关研究成果于4年发表在国际著名学术期刊《柳叶刀》杂志上,这是我国皮肤科学界首次在这本国际顶级医学杂志上发表论著。
在新的理论指导下,朱学骏带领团队摸索出了治疗PNP更为有效的方案:尽早切除肿瘤,同时在手术前后采取措施,使PNP患者死亡率从90%下降到50%以下。到目前为止,医院皮肤科已收治了近百位来自全国各地的PNP患者,取得了良好的治疗效果。
“得了大疱病,求治于医院就算到头了”
大疱病属于重症皮肤病,是少数可以威胁患者生命的皮肤病之一。上世纪60年代,受制于当时的医疗条件及认识水平,重症大疱病患者死亡率是较高的。如何才能降低大疱病患者死亡率,成为极具挑战性的医学难题。在王光超、郭英年等老一辈专家的悉心指导下,医院首先在国内设立了疱病专病门诊,使朱学骏接触到了越来越多的疱病病人。望着患者期待的眼光,强烈的求生欲望,他暗下决心要攻克大疱病这个顽症。
朱学骏长期从事大疱病的基础研究及临床工作,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绩。80年代留美期间,在国际著名大疱病专家J.C.Bystryn教授的指导下,年首次在国际上提出大疱性类天疱疮(BP)抗原的异质性,年又成为首先发现KDBPAg2抗原的学者之一。朱学骏带领的大疱病团队在大量实践基础上,总结出了适合我国国情的自身免疫性大疱病治疗方案,使这种重症皮肤病的治疗达到了国际先进水平,使这一重症皮肤病不但可治,而且可以治愈!
40多年来,经朱学骏妙手回春的重症大疱病患者数不胜数。一位来自河北的中年男子,因患大疱,浑身上下没一块好地方,晚上也只能站着。他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找到朱学骏。经过精心治疗,患者转危为安。出院时,患者激动地说,没想到医院大门。
目前,医院皮肤科已诊治了数千名大疱病患者,成为我国大疱病主要的诊疗中心。很多皮肤科医生和患者说:“得了大疱病,求治于医院就算到头了,找到朱大夫就算有救了!”
朱学骏致力于遗传性大疱病的研究也是基于这一初衷。20余年前,来自山东的一位先天性大疱性表皮松解症的患者找到朱学骏。患者双脚的前半个脚掌因病溃烂已被截除,只剩后半截。他恳求说:“朱大夫,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能不能让我的下一代不再受苦。”
为了将患者的致病基因及其突变原因搞清楚,朱学骏从上世纪90年代开始重点